《(影视同人)婚贺合集》作者:简歌   【楼诚】婚贺之一·永不别离   【洪周】婚贺之二·同甘共苦   【蔺靖】婚贺之三·比翼连理   【黄曲】婚贺之四·永结同心   【凌李】婚贺之五·与尔偕老   【谭陈】婚贺之六·花好月圆   【杜方】婚贺之七·执子之手   【庄季】婚贺之八·携手白头   【程赵】婚贺之九·相濡以沫 ========== 【楼诚】婚贺之一·永不别离   四十七岁的明教授在巴黎当地小有名气,他的经济学课程生动有趣又不失严谨,许多青年学生慕名而来,想拜入明教授门下。   大家都知道明教授还有个弟弟,是一位瘦一些的双学位明教授,平时主要教建筑学,但他的经济学也十分厉害,与他哥哥难分伯仲。   明楼主要出没在学校和公寓,生活简单得一目了然,所有想一睹明教授风采的人只能在学校见到他。明教授自己说:“我是一个恋家的人,不很擅长社交活动。”   而明诚则不太一样,他负责他和哥哥的日常生活,经常在下课后西装革履地走进市场,用温柔的微笑迷得卖番茄的老妇人给他免去零头。   他还曾悄悄溜去学生们的舞会,优雅的姿态和俊朗的面容俘获了许多少女的芳心。你说年龄差距?三十几岁可是男人的黄金时期啊。   可今天,明楼破天荒出现在了市场,非常熟练地挑选蔬菜,被红红绿绿的蔬果包围,黑色三件套西服格外显眼。   于是大家很快便都知道了这件事,纷纷趁着明楼离开前的时间来围观。有大胆的人冲明楼喊道,今天怎么不是明诚教授来啊!   明楼就笑眯眯地摆手,用流利的法语和他们交谈:“今天可是与众不同的日子,一会儿阿诚来时各位可要替我保密了。”说完还向人群来了一个wink。   明楼,一个极具东方古典气息的男人,不撩则已,可一出手便不得了,围观群众纷纷点头,表示明诚一定不会得到任何消息。   明楼得到保证,便心满意足地抱着一大袋食材离开市场,慢悠悠往他们住处行去。   x   明诚教授下了课,见没人打算提问,便两手空空地出了教室。明诚上课从不用教材,却能分毫不差地讲出当天要点,还有许多扩展知识。更难得的是,明诚教授的课向来幽默生动,没有一个学生会在他的课上舍得睡觉。   回家的路上,明诚本打算去市场转转,但又想到家里还有些前一天买的小土豆,便打消了念头。   甫一进门,前特工明诚便敏锐地发现了一些变化。明楼书房里黑着,没有一点声音;而屋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,闻起来像是西湖醋鱼。   他快走几步,便看到拐角的厨房里,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忙碌,而餐桌上已经有了几盘热气腾腾的菜品。   “大哥?”明诚疑惑地走进厨房,看向围着深蓝方格围裙的明教授。   明楼闻声回过头来,“回来啦,可真会赶时间,去洗手吧,马上就能吃了。”   明诚晕乎乎地被赶去换衣服洗漱,回来时明楼已经准备好了一切,正坐在餐桌前等他回来。   “大哥,今天刮什么风啊?”明诚笑着问道,一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,然后眼睛便亮起来,“好吃!大哥你什么时候学的,怎么还藏拙啊。”   明楼一脸无辜,“之前小阿诚把我照顾得太好了,我都没有用武之地啊。”他给明诚夹了一块锅包肉才接着说:“这不是一有时间,我就立即做给你吃了嘛。”   明诚有好久没听过明楼唤他小阿诚了,此时突然觉得面上火热,只好低头扒一口饭。   明诚发现,桌上几道菜量都不大,但每样都是他小时候喜欢吃的,没想到明楼还记得。   明楼仿佛能听到他心里的话,突然开口道:“这些菜都是你刚来家里时,好不容易才答应告诉我的。你看我记忆力还不错,一道都没少吧!”   闻言,明诚忽然有些鼻酸,许是早年的情报工作耗费得太过,回到巴黎后,明楼的记忆力衰退,精神也时常不好,明诚不止一次撞见他在备课时打盹或出神,又很快倏地惊醒,把脸埋进手掌中长叹。   此时,明诚也只是隐去忧虑,笑望着像小孩子一样急于得到表扬的明楼,面色认真地点头应道:“是,大哥总是记得这些。”   如愿以偿的明楼于是又拿起勺子给明诚盛了小半碗松仁玉米,当年的小阿诚最喜欢这种甜甜的食物。   “对了,今天接到小佟来信,说上海一切都好,叫我们不必挂心。”   “如此便好。”   明诚猫儿一般懒洋洋靠在明楼肩上,抓着他的手指随意把玩。明楼近来愈发清减,手指骨节分明,脸颊也隐隐看得出颧骨。   明楼突然把手抽出,满是严肃地叫明诚坐好。明诚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做。   他从衣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红天鹅绒盒子,吞了吞口水才放在明诚手心中。明诚打开锦盒,一对朴素的指环静静躺在盒中,在盒盖开启后反射着柔和的光线。   明楼拈起其中之一,又握住明诚修长有力的右手,难得有些紧张:“诚愿与吾偕老否?”   毫无预料的明诚心下惊喜,却还是被明楼的紧张严肃逗笑,“Yes,I do.”他狡黠吐舌,故意不接明楼的话茬,改用英文回答。   明楼却不甚介怀,只郑重其事地将银白指环套上明诚无名指,又低头落下一吻。   银白戒指尺寸贴合,丝毫不差地与明诚手指吻合。明诚也依样拿起另一枚戒指,握着明楼的手道:“大哥,我知道你一定愿意与我生死与共,我就不再问了。”说罢,指环已经套上了手指。   没做反抗,明楼只是笑,眼中是化不开的爱意。他与明诚一路坎坷,几经生离,险些死别。如今,终是圆满了。   明诚仔细端详无名指上的银戒,明楼在一边发话:“刻了字的。”于是他摘下来,便看到戒指内圈用正楷刻着四个字。   永不别离。   明诚眼圈发热。永不别离,是他们在那无边黑暗中的向往,如今,竟真的可实现了。   明楼又俯下身从矮桌抽屉中拿出一张纸,显然早有准备,纸上是一双盘旋的巨龙。   他旋开笔盖,蹙眉一丝不苟地写道:“嘉礼初成,良缘遂缔……”   明诚只看了开头一行,便知道明楼在做什么。虽然他们一起接受了西式的教育和思潮,但从骨子里,他们永远忘不了自己的血脉源头。   明楼把婚书拈起,郑重其事地晾干油墨,才转交给明诚,那张薄纸便被明诚珍而重之地收起。   嘉礼初成,良缘遂缔。情敦鹣鲽,愿相敬之如宾;祥叶螽麟,定克昌于厥后。同心同德,宜室宜家。永结鸾俦,共盟鸳蝶,此证。 【洪周】婚贺之二·同甘共苦   被洪少秋接回来之后,周凯变得沉默了不少。  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洪少秋对他的感情,一个前途正好的男人,默默等了他十年,任谁也不会无动于衷。   但周凯不敢对他的示好有任何回应,他是一个有污点的人,本就不该出现在洪少秋身边,只是他舍不得,才迟迟没有下定决心离开罢了。   洪少秋帮他在城郊的市场开了一家水产店,虽然新店盈利不多,但也足够他日常开销。洪少秋下班后经常过来帮他干干杂活,与他坐一会儿,再带他回家。   日子本来就该这么平淡地一路下去,但人生偏偏充满了事与愿违,事情总是不会向着预期的方向发展。   洪少秋下了班,照旧去了周凯店里,刚踏进店门,就看到周凯面色有异,正想问他,却听见店外一阵不寻常的喧闹声。   周凯就站在门口,向外一看就变了脸色,一把抓住洪少秋推出门,急促说道:“快走!”   狭窄的市场里涌来一群提棍拎刀的人,正迅速向这边靠近。洪少秋见状,自然不肯走。拉扯间一群男人已经逼近,周凯无法,只好反手拎起了一旁立着的PC管,前跨一步将洪少秋挡在身后。   一群男人围上来,为首的花衬衫抛着一柄小刀,冲周凯笑道:“凯哥,哥几个找你找得好苦啊,既然都到这份儿上了,我们也该算算总账了吧?”   周凯望着他淡淡道:“有什么好算的,都过去这么久了,还不肯放过我吗?”   “凯哥这话就不对了,该算的账我可都给你记着呢,怎么能不算呢?”   洪少秋起先没出声,听了几句就知道是周凯以前的那些所谓兄弟找来了。他皱了皱眉,从周凯身后走出,也懒得跟他们废话,直接亮了自己的工作证,云淡风轻地说:“还算吗?”   领头的人一看这架势就有点怂了,但还是不肯放弃,冲着周凯阴阳怪气地说:“怪不得凯哥一点不怕,原来是靠男人啊。”   周凯一愣,随即一股怒气升腾起来,他们怎么对他都无所谓,毕竟当年是一本算不清的烂账。但洪少秋不同,他们从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,他不该被拉进这泥沼里,更不该得到这种令人作呕的评价。   但他还没动,洪少秋却已经动了。他反手收起证书,一拳砸在了花衬衫脸上。花衬衫意料不及,被巨大的冲量击得仰摔过去,半晌爬不起来。   这一拳就像投入平静湖中的一粒石子,瞬间激起千层浪。人群冲上来,混战即刻开始。   周凯跟他们出身一样,清楚他们的那些下三滥招数,对上他们暂时还撑得住,而洪少秋学的是格斗和散打,自然一时也不会落于下风。   两人在包围圈中背靠背,不断应对挥舞着的棍棒和锋刃,血脉喷张间,周凯还听到了洪少秋拳头砸在人体上的闷响。   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,更何况是三四十人呢,渐渐的,周凯和洪少秋还是挨了不少拳头。   洪少秋面前的人向前冲来,手里的钢管却晃过他指向他背后的周凯。洪少秋呼吸一滞,立即侧身挡开这人,但这动作让他失去了部分视野,另一侧的红毛趁机挥着匕首上来,周凯回头的时候,正看到飞起的银光和一闪而过的血光。   洪少秋闷哼一声,回身一脚踹开这人,拉住瞬间赤红了双眼的周凯,冲他俩一直在移动的方向猛地冲去。周凯手里的PC管一晃,重重击在面前挡路人的肩上。塑料管应声而断,但那人也被这股力道撞得踉跄,周凯趁机带着洪少秋冲了出去。   两人一路狂奔,周凯不时回头观察,洪少秋则虚捂着伤口面色苍白地跟着他。直到跑进一个废弃的公园,周凯才确定再没人跟着他们,停下脚步便仰倒在铺满青草的地上大口喘息。   洪少秋也好不到哪去,或者说是更糟。他半靠在粗壮的树干上,右手艰难地从左边裤兜里掏出手机,拨了出去。   周凯只听到他跟对方说了这边的情况,又叫接听的人尽快带人来,便挂了电话。   洪少秋收起手机,仍然捂着左臂。他摔坐在周凯身边,呼吸渐渐平缓,甚至低得周凯几乎听不见。   周凯坐起来,扯下一截衣料给洪少秋简单地包扎了一下,至少让伤口不再大量出血。   “没受伤吧?”洪少秋一直没说话,等周凯包扎好了才突然问。   周凯闻言鼻子一酸,这个男人明明自己受了伤,明明落魄到现在这种情况,沉默了半晌后,说的第一句话竟还是在关心他。   周凯摇了摇头,转回头看他:“你真是……都让你快走了!”   “说什么,我怎么可能把你留在那。”洪少秋闭着眼睛,脸色更加苍白。   周凯顿了顿,又问:“疼吗?”话音未落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,那样触目惊心的伤口,怎么可能不疼。   “很疼。”洪少秋仍然闭着眼垂着头,但语气却无比认真,“可是我愿意。”   周凯低下头,一滴泪迅速落进泥土里。他在这世上活了这么多年,再苦再累也从没哭过。可是今天,满身狼狈的洪少秋坐在他身边,一句话就让他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。   他听到自己心里长久存在的条条框框都在崩塌,仿佛忽然走进了一个新的天地,他终于敢放下某些一直顽固坚守的东西,再去争取一些渴求已久的东西,还听到心里早已被埋下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。   “洪少秋。”周凯叫道,随手拔了根草棍抓在手里。   男人立即睁开眼睛看他,却不期然被在手心里塞了什么东西。   “你愿意的话,这辈子,我们就这样吧。”周凯望着天边飞旋的雁群,低低地说。   洪少秋怔愣一下,并不明白周凯的意思。然后他低头细看,一枚草编的指环正静静躺在他手心中。    【蔺靖】婚贺之三·比翼连理   岚曦元年,梁帝萧景琰成婚,封琅琊阁主蔺晨为后,梁帝特携皇后登天坛祭天,普天同庆。   封后大典当日,萧景琰免不了要在宴席上接受祝福,便更免不了喝酒,列战英等知晓他二人一路艰辛的大臣更是卯足了劲想灌醉这位新帝。   于是直到亥时,蔺晨才等到一个晕乎乎的梁帝。这个一国之君砰得关上门,把胆大包天试图闹洞房的人全都拦在外面,然后踩着晃悠悠的步子行至榻前,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一身红衣的男子。   虽不是女子,但蔺晨还是依了静太后的意思,披上了金线绣花的大红盖头,端坐在榻上等候。   琅琊阁主耳力极佳,早听到外面喧闹声移近,却罕见地一动不动等着心上人踏进屋门。   萧景琰突然闷笑一声,跌坐在蔺晨身边。蔺晨伸出一只手来撑住他,默默听着萧景琰清晰的呼吸。   “景琰…”蔺晨低语,缱绻爱意徘徊在唇边。   萧景琰伸出手指抵在蔺晨薄唇边,断断续续地说:“我…很开心,蔺晨……仿佛所有事在一瞬间便都顺了我的意,这真…”   他不消说下去了,鲜红盖头遮住了两人,蔺晨已经吻住了他。   四片唇瓣相接,萧景琰觉得蔺晨的盖头红得过分,像火一般烧进他心底。   他主动伸手去解蔺晨衣带,却诧异地被拦下。蔺晨和他分开,摸到一旁的喜秤塞进萧景琰手中,意图十分明显。   萧景琰便小心翼翼地去探那盖头,武人有力的手竟有些颤抖,但很快,盖头下熟悉的双眼让他恢复了冷静。   “愿我们一生称心如意。”蔺晨一贯清冷的声线也在此时染上愉悦。他又径自取了剪刀,将两人长发各剪一段系成同心结,珍而重之放入锦袋。   萧景琰凝视他的动作,心下满涨着柔软而不可名状的情绪。   蔺晨真是爱他进了骨子里。   放下老阁主琅琊阁不参政事的规矩助他,披上战袍代他征战四方,如今又不顾天下流言,愿以男子之身入宫为后,甘心被束缚在这深深宫墙之中,这情,萧景琰再清楚不过了。   “如此,我们便是结发夫妻了。”一句话唤回萧景琰思绪,蔺晨笑眼看来,“可究竟谁是夫谁是妻,只有我们俩才知道。”   萧景琰瞪他,眼中却也含着笑。   直击婚礼现场   第二天一早,蔺晨便随萧景琰前去向静太后请安。当然,不会有人看到腰酸腿软的皇帝被皇后抱去太后寝宫的场面。   平日伶俐的琅琊阁主,竟也有语无伦次,口齿不清的时候,这可叫萧景琰开了眼。蔺晨往日逗逗飞流,损损长苏,这都是信手拈来的事情,此番对着静太后,竟罕见地紧张起来。   萧景琰坐在他身边低笑,立即在衣衫下被蔺晨揉了一把,却还是止不住笑意,默默坐远了些,笑看着蔺晨紧张兮兮的情态。   “你毕竟是男儿身,如今入宫为后,天下必会流言纷纷。”虽然早知如此,静太后还是免不了担忧。   蔺晨此时却一点犹豫都没有:“母后,之前未来得及向您悉述,我此番入宫前已做好万全准备,也做好了将琅琊阁另托他人的打算,不用太久,百姓便不会瞩目于此了。”   萧景琰默然听着,蔺晨为他放弃了多少,他一分一毫都记在心底,从没有半分忘却。   而他所能作为回报的,便是真心爱他、敬他,与之相守相伴,永不离弃。   回到寝殿,蔺晨显然不甚开心,萧景琰怕他郁结,便主动开口:“蔺晨…”唤出口却又语塞,竟不知该说些什么。   没想到蔺晨气恼地转身瞪他:“人道婚后人心易变,我却不曾想景琰你变得如此之快!”   萧景琰一头雾水,不知道蔺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。   “你竟当着母后嘲笑于我,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为夫留啊。”蔺晨对他指指点点,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。   萧景琰愕然,没想到蔺晨所思与他所想根本大相径庭,不过见人并未像他担心的那般,便敛了心思嗔道:“怎的,你笨口拙舌,还不许朕笑了?”   蔺晨爱极了他这副样子,立即把人捉进怀里抱着,手已不规矩地探进龙袍。他埋进萧景琰颈间啃咬舔 舐,还含混不清地说着:“看来为夫非要重振夫纲不可了。”    【黄曲】婚贺之四·永结同心   黄志雄下了飞机,踏上拉斯维加斯的土地时,才真正认识到,一向温和的曲和坚定起来,真的是拉都拉不回来。   一个星期前的夜里,黄志雄再次失控了。   他这半年在曲和家住着,不再酗酒,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,偶尔去曲和的乐团听他演奏,日子像静水般令人心安。   但那天晚上,黄志雄做了个梦。   他又梦到战火纷飞的阵前,入耳尽是爆炸的轰鸣和凄厉的惨叫,但这一切在他的世界中都化作了背景,他的视野中只有为他挡了一枪仰面栽倒的曲和。   他不知道曲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,但在那一瞬间,曲和倒下的身影与为他牺牲的战友重合在一起,点燃了黄志雄心里本来已经深埋的暴戾。   他几乎立即从梦中清醒过来,睁眼时已是浑身冷汗,他不敢惊动一旁安睡的曲和,只悄悄下了床摸进厨房,用他最习惯的方式平息怒火和恐惧。   可是喝醉的黄志雄更加无法控制自己,曲和被一声巨响惊醒时,黄志雄正举起凳子砸碎了玻璃面的矮几。   曲和冲出屋子,试图夺下黄志雄拎着的凳子,但前雇佣兵的力气不是他能抗衡的,拉扯几下还是被黄志雄甩开。曲和毫无办法地看着黄志雄毁了他们一同生活了半年的家。   等他终于安静下来,曲和才走上去拥住他,像对待一个闹脾气的孩子,让黄志雄渐渐放松下来,睡在他的怀中。   第二天清醒过来的黄志雄却无法面对曲和,还有满地狼藉。   他想,也许是时候离开了,他不想继续伤害曲和,不想伤害这个他真心实意爱着的人。   告别的话遭到了曲和前所未有的反抗,曲和表情十分难过,抓着他的领子怒吼出声:“黄志雄!这些我都不怕,我只怕你放弃自己!”   吼完他又颓然松手,沉默地去了阳台,眼神晦暗难明,盯着街上飞驰而过的钢铁巨兽。   黄志雄怔愣在原地,不知道该作何反应。许久才挪进阳台,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曲和肩上。   曲和没有说话,感受着黄志雄掌心的温度,和其下血液奔腾的声音。   “黄志雄,我们结婚吧。”曲和突然转回身,平静地说道。   黄志雄瞪大了眼睛,曲和叫他的时候,他以为曲和终于要放弃他了,他以为他终于又该回到曾经那样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日子了,可不是这样,曲和说,我们结婚吧。   这五个字在黄志雄心底打了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,没有唤醒戾气而是让一片荒漠废墟开出了新的美丽的花儿。   拉斯维加斯,赌博之城也是婚礼之城,黄志雄被曲和带着办理住宿的时候还有时间分神想:也许婚礼确实是一场豪赌,他在人生的赌桌上已经输得一塌糊涂,但这次,他还是愿意再赌一次。   真正到了这里,曲和反而不着急,带着黄志雄在异国的街道上随意闲逛。   这里除了赌场,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教堂,举行各种婚礼。不少来旅游的情侣在这里受到气氛感染,立即买了戒指转身走进一座教堂,迅速开始一场婚礼。   逛得差不多,曲和在一座教堂门前买了一对朴素的指环,然后拉着黄志雄走了进去。   神父走上前来,曲和与他交流几句基本信息,便被引着进了礼堂。   曲和回身看着一直没说话的黄志雄,认真道:“愿寻一良人,与之永结同心,不离不弃,黄志雄,你是那个人吗?”   黄志雄盯着曲和,许久没有说话,久到曲和有些慌张,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,他对黄志雄来说是不是并没有那么重要。   直到曲和举着戒指的手臂微微颤抖,黄志雄才猛地动了。他前跨一步,握住曲和手腕将人拉入怀中,带着凶悍气息强硬地吻上去,有力的手臂将他死死抱在怀中。   曲和突然被吻上,一时呼吸有些不畅,但他是真心实意地开心,此刻,他们紧紧相拥,他能感受到黄志雄坚实胸膛下那颗正疯狂跳动着的炽热的心。   黄志雄终于放开曲和,他取过曲和手中的戒指,小心而细致地握在手心中,回头去看一直站在旁边的神父。   曲和抱歉地一笑,对他说:“请开始吧。”   神父颔首,神色温柔而肃穆。   “黄志雄先生,你是否愿意与曲和先生相守一生,爱他,陪伴他,永生永世。”   (Mr. Huang Zhixiong, are you willing to spend your life , accompany him, and live forever?)   “我愿意。”   (Yes, I do.)   “曲和先生,你是否愿意与黄志雄先生白头偕老,敬他,支持他,永不离弃。”   (And Mr. Qu He, are you willing to live together with Mr. Huang Zhixiong till old and grey, respect him, support him, and never abandon?)   “我愿意。”   (Yes, I do.)   “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。”   (Now you can exchange the rings.)   黄志雄将手心里的戒指套上曲和无名指,曲和也把另一枚为他戴上。虽然尺寸不算合适,但黄志雄还是珍视地在曲和的戒指上落下一吻。   他的前半生过得混乱无定,每天都过着刀口舔血般的生活,与死亡与血腥作斗争。幸好,他与曲和的相遇,不早不晚,刚刚好。   他的前半生过得中规中矩,每天都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,带着束缚和压抑度日。幸好,他与黄志雄的相遇,不早不晚,刚刚好。    【凌李】婚贺之五·与尔偕老   晚饭后,正枕着凌远大腿玩手机的李熏然突然接到来自李母的电话——让他周末回家一趟,有正事。   接到旨意的李熏然有些惶恐。怎么了怎么了?家里进贼了还是李局失业了?楼下卖茶叶的不开了还是广场舞团队散了?   周末一下班,李熏然就和早已等在警局外的凌远一道杀回了家。一进门就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李局长和李母。   ……   英勇无比的李熏然警官吓得倒退一步,正撞上刚刚进门的凌远。凌远有些好笑地扶着李熏然,礼貌地向李父李母问好。   等一对小情侣坐好,李母清了清嗓子,“什么时候结婚啊?”   满室寂静。   半晌。   “妈!!!”李熏然脸色爆红,捂着脸发出哀嚎。   “怎么啦?还不许问问啦!”李母一脸恨铁不成钢,“你看人家隔壁的小刘!孩子都有了,你们俩怎么还慢吞吞的!虽然不能要孩子,但该结婚还是要结的嘛。”   李熏然顿时头大,他最怕李母念他这些。他和凌远都忙,一个整天追着嫌犯跑,一个整天跟死神抢人,两个人忙起来没一个赶得上饭点,又怎么去谈结婚这么细致又琐碎的事情呢。   想到这,李熏然有点心虚地去瞟凌远,却发现那人一点不慌张,甚至又拉起一个笑来。   凌远笑握上李熏然的手,向李母解释道:“妈,我们不是不着急,确实是最近比较忙。不过我其实已经做好计划了,想等熏然忙过这段再问问他的意思。”   闻言李母满意地点头,手指虚点李熏然,“你说你,怎么什么事都让小凌做?你们在一起了要互相分担的呀。”   李熏然十分委屈,要不是今天被问到了,天知道凌远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。  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,李熏然目瞪口呆地听到了凌远的结婚计划,从日期到地址,从婚礼请柬到婚宴酒席,从婚房婚车到蜜月度假,凌远把所有能考虑到的内容都考虑到了,毫无缺漏,听得李局长和李母都连连点头,显然十分满意。   回家的路上,李熏然还晕晕的,以致忽略了临走前凌远和李父李母的会心一笑。   虽然早知道要结婚,但他一直都没把这事提上日程,今天猛地听到凌远如此详尽的安排,心中才泛起奇异的感觉。  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偷瞄凌远,这个社会精英人士正专注于前方路况,好看的眉眼间还挂着几分温柔笑意,恰好是李熏然最喜欢的样子。   “看什么,被我吓到了?”凌远突然出声,李熏然才惊觉自己已经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。移开视线,李熏然干巴巴地笑:“没有……”   凌远降低车速,偏过头看他,“熏然,虽然刚才都跟爸妈说了,但是我们并不着急,等你准备好了,我们再结婚。所以你不要有什么负担,明白吗?”   李熏然猛地摇头反驳:“不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我只是没想到,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考虑了这么多,让我有点不好意思。”   凌远已经转回去看路,“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,其实有些是跟妈讲的时候刚想到的,也不一定可行,只是为了让爸妈放心罢了。如果你准备好了,等回家我们就重新商量这些细节。”   于是晚上十二点半,李熏然和凌远挤在笔记本前挑酒店的时候,突然整个人都懵了。   结婚,这个在一起三年都没被他提上日程考虑的重大待办事项,就这么来了。   而他的结婚对象,正在他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酒店网页上对宴会厅的简介。   “你觉得这家怎么样?我看了看介绍和评价,音响和宴席都很不错,如果你觉得可以,我明天下班就去看看。”凌远说。   李熏然如梦初醒,赶紧凑过去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介绍。   凌远的声音又响起来,“熏然,你真的准备好了吗?”   李熏然愣了一下,在凌远的声音里敏锐地捕捉到了担忧和试探。想都没想,李熏然马上抱住凌远亲一口,“远哥,我真不是不想结婚,也不是没准备好,只是觉得这种感觉非常奇妙。”   “嗯?”凌远不知道挑酒店有什么神奇的地方,不过在接到小警官一吻之后,他倒是很愿意学习一下李熏然同志的新思想。   “这么说吧,遇到你之前,我没想过会和一个人这么亲密,也从没想过结婚。但是我们在一起之后,多么亲密的举动都做过了,现在我还要光明正大地踏进你的生活,合理合法地和你绑在一起,锣鼓喧天地接受亲友的祝福,这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。”李熏然非常认真地向凌远分析,凌远却突然把他拥入怀中。   “我可以认为李熏然警官是在向我表白吗?”凌远低笑道。   李熏然撇了撇嘴,“凌院长,我在各种场合都向你表白过多少次了。”这么说着,他还是把自己靠在凌远怀里,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半晌无人问津的酒店网站。   看了一会儿,李熏然哀嚎着钻进被子,用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双圆眼。   “远哥!这好麻烦!还是你来决定吧!”   凌远笑着把人从棉被山下解救出来,从丢在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摞信纸,放在两人面前的小桌子上。   “猜到你不想看了,十分钟快问快答,我说几个选择,你回答我第一反应好吧。”凌远显然早有准备,不紧不慢地说道。   李熏然眼睛一亮,立即坐直身子准备开始。   “酒店是浦江饭店还是Sun?”   “浦江吧我喜欢欧式建筑。”   “喜糖还是喜饼?”   “喜糖啊甜甜的!”   “喜糖盒花纹蓝色还是金色?”   “蓝色!”   “婚车是宝马还是凯迪拉克?”   “凯迪拉克!名字长听着帅!”   “伴郎西装黑色还是白色?”   “黑色显得三哥白!盒盒盒盒盒。”   “蜜月是皇后镇还是冰岛?”   “听说皇后镇能看到星空!”   “给小朋友的红包里装五十还是二十?”   “都要吧这样可以知道谁是欧皇。”   “礼服袖扣是蓝宝石还是黑曜石?”   “黑曜石。”   “礼服配领结还是领带?”   “领结啊!”   “对戒要钻石还是白金?”   “白金低调!”   “婚礼上交换戒指谁先来?”   “当然是我!”   “婚礼蛋糕要翻糖还是奶油?”   “奶油啊上面还要一对小熊和小狮子。”   ……   二十分钟后,凌远收起写得密密麻麻的选项清单,“差不多了,其余就是实操,我明天下班先去看看。”   李熏然倒在柔软的枕头上笑他,“远哥,互联网时代我们不需要事事都出门调查了好吧。”说着,他转身去瞟了瞟床头的电子表,立即坐起来去拉凌远。   “都一点多了,老年人快点躺下睡觉了!”   凌远被他拉得倒下,就势揽着李熏然往怀里收收,“嗯,睡吧。”   话是这么说,但半个小时后李熏然还是大睁着眼与天花板深情对视,旁边的凌远动了动,转过来看他。   “睡不着吗?”   李熏然吓了一跳,虽然凌远以前的睡眠质量不算好,但在一起之后,凌远在他身边总是可以很快安睡,这种情况已经很少出现了。   他嗯了一声,把自己滚进凌远怀里,被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包围。   “你怎么也不睡,医院出问题了?”   凌远摇头,沉默一会儿才说:“我只是……很高兴。”   李熏然埋在凌远怀里,看不到凌远说这话时的表情,但这句话却实实在在敲在他心上。   凌远作为一个社会精英人士,永远给人一种沉稳、可靠的感觉。就像今天,李熏然只觉得凌远的计划非常周密详尽,却没想到凌远会像他一样激动得睡不着,毕竟凌远一直是一个有条不紊的人。   于是理所当然的,李熏然抬头,恰好遇到凌远好看的薄唇,两个心意相通的人便立即吻在一处。   也不知吻了多久,但两人分开时都有些气喘,还明显得有些情动。   凌远很明白点到为止的重要性,放开李熏然不再继续,“好了,明天你还要上班。”   李熏然点点头,也转去另一边。   “晚安,远哥。”   “晚安。”   琐碎而复杂又有什么关系呢?爱你,不就是生活中一个又一个平凡而细小的事情的总和吗?因为爱上了你,所以我愿意与你一起经历一切,无论暴风骤雨或是细水长流。    【谭陈】婚贺之六·花好月圆   震动上海经济界的谭&陈婚礼过后,谭宗明把婚礼后续事宜统统丢给陈杰处理,自己则立即与陈亦度飞去了维也纳,这个陈亦度从求学时便心向往之的异域。   下了飞机,行李住宿都有专人负责,谭宗明直接带着陈亦度坐上专车,前往了坐落在城中的音乐圣殿——金色大厅。   陈亦度显然有些激动,他还是第一次切实见到这座辉煌富丽的殿堂,美轮美奂,气势恢宏。他年轻求学时,虽然早就听过其大名,但却一直无缘与之相见。此次出发前,梅素芳还特意叮嘱他们一定要记得来这里。   谭大老板拎着两个公文包和陈亦度站在圣斯特凡大教堂前,在它严整的结构和高高的尖顶下,情难自抑地揽上陈亦度腰肢,在人来人往的教堂门前送与他深深一吻。   维也纳崇尚自由开放,周围人看到这一幕,没人觉得奇怪,倒有不少人低声称赞这两位东方美男情爱甚笃。   毕竟是蜜月第一天,两人都不心急,只是先粗略走了两个地方,就回了一早订好的酒店,真正开始了蜜糖般的假日。   回来时天色已晚,陈亦度上了楼才发现谭宗明订的居然是双人情侣间,简介里有king size水床还有玫瑰花瓣的那种。   他回头扫了一眼谭宗明,“老谭,你的品味真是……”   谭宗明却一脸无所谓,还神秘兮兮地告诉他:“亦度,你等下就知道这房的好处了。”   青年莫名其妙,不知道这人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,只好刷了房卡进去,以期发现谭宗明口中的好处。   不得不说,谭宗明的品味其实也没有特别差,这间套房不算很大,但布置十分淡雅温馨。   墙壁以蓝色为底,丝丝缕缕白云点缀其上,间或有飞鸟之影出现,一眼望去,便给人辽阔之感。墙边三三两两地摆放着各色玫瑰或是蔷薇,生机盎然,花枝青翠欲滴。地板是全玻璃设计,在其下做出潺潺小溪样,循环水一刻不停地流动着。   卧室整体布局与外间相同,但正中确实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水床,陈亦度一坐上去便跟着晃了晃。   谭宗明在他身边坐下,大手环上陈亦度肩膀,伸出另一只手指向窗外,“那边还有个小花坊,你可以自己培育花枝,回国的时候一并带上。”   “下飞机就逛到现在,你一定累了,去洗个澡我们休息吧。”谭宗明自然地说道,陈亦度完全没在他语气中听出问题来。   趁度总洗澡我们来听个墙角   “亦度,谢谢你。”身边的谭宗明突然出声,却说着陈亦度听不懂的话。   “为什么?”   “没有为什么,只是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,让我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感觉到我活着。”   陈亦度突然笑起来,他嫌弃地侧头看去,却发现谭宗明眼睛里亮亮的,正专注地看着他。那目光,像是爱神之箭,直直望进了他的心底。但他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:“老谭,你怎么这么肉麻。”   谭宗明也笑了,“也许是人到中年,就会变得感性一些吧。”   陈亦度不赞同地摇头,纤长手指插进谭宗明硬挺发间,“我亲爱的谭先生,中年这个词,离你还有一些距离。”   “我也这么想。”   陈亦度突然感觉有什么正顶着他的腰部,再听到谭宗明这话,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。于是他勾唇一笑,轻巧地在谭宗明唇上舔吻,再度开启了新一轮的风暴。    【杜方】婚贺之七·执子之手   方孟韦带杜见锋回家的路上,心情是十分忐忑的。   毕竟男子相恋在这个时代本就难被接受,何况他有一个严肃古板的父亲,和一个脾性火爆的大哥。对于杜见锋是否会被方家众人接受,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。   但是他也不愿一直和杜见锋这么偷偷摸摸的,天下有哪一对恋人会不希望得到亲人的祝福呢。   下了车,方孟韦站在家门口深吸一口气,回头去看杜见锋永远令人安心的脸,仿佛要从他身上汲取些勇气似的。   院门突然被打开,方孟敖面色不善地走出来,打量面前站着的弟弟和那个看起来就不顺眼的拐走弟弟的家伙。   方孟韦抿抿唇,拉着杜见锋走上前,“大哥,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……”   他话还没说完,方孟敖却突然发难,一拳挥在杜见锋脸上。毫无防备的杜见锋被这毫不留情的一拳直接击倒,摔在方家门前的石板路上。   “大哥!”突遭变故让方孟韦惊诧极了,他立即把杜见锋扶起,跨一步挡在杜见锋身前。   杜见锋咳了一声,把方孟韦拉到身后,抬手抹了抹被打破的唇角,无奈地对方孟敖说:“大哥,你下手也太狠了吧。”说着,他从兜里掏出两盒长城烟,笑呵呵地塞进方孟敖手里,竟是一副再熟稔不过的样子。   方孟敖不客气地收下,没好气地瞪他一眼,一边带着两人进门一边说着,“怎么?你拐跑了我弟弟,还不许我揍你小子?”   “哪儿能啊!”杜见锋嘿嘿一笑,回身拉住方孟韦手腕,“那这么说,大哥你同意了是吧?”   方孟敖一阵恶寒,嫌弃地挥手道:“行了行了,别在我这儿装大尾巴狼,赶紧进去吧。”   杜见锋回头看向方孟韦,不无得意地冲人挑了挑眉。   方孟韦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的发展,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,被杜见锋一路拉着进了屋。   直到见到方步亭,他才恍然发现两人还牵着手,立即放开杜见锋,垂着头站在严肃的父亲面前。   “回来了,先吃饭吧。”方步亭却没说什么,只是站起身径直去了餐桌前。   “哎!我怎么把这事忘了!”杜见锋突然一跺脚,一边往外跑一边高声道: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,我去车上拿点东西!”   方孟韦瞪大眼,不知道杜见锋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生这样的失误。他偷眼去看方步亭,老人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餐桌主位上,似乎不打算有什么表示,这让方孟韦心里更忐忑了些。   一身军装的男人很快跑回来,手里还捧着一个大红的锦盒。方孟韦更加迷惑,他不记得他们带了这个盒子,更不知道杜见锋此举是想做什么。   杜见锋笑嘻嘻地走到方步亭面前,打开锦盒说了一句让方孟韦受到惊吓的话。   “爸,这就是上次跟您说的特制金瓜贡茶,我托朋友买了一些,您先尝尝。”   方步亭眼睛一亮,面色显然和缓了不少,指了指茶几,示意杜见锋把茶叶放过去,“都过来吃饭吧。”   方孟韦一脸茫然,他明明是第一次带杜见锋回家,都已经做好了被赶出方家的准备,怎么好像突然发现,杜见锋跟父亲和大哥都很熟了似的?熟到杜见锋叫爸,方步亭都没有反驳的地步。   饭桌上,方孟敖拉着杜见锋拼酒,杜见锋自然不能拒绝,只好被方孟敖一杯一杯地灌。   喝了几杯,方步亭重重清了清嗓子,桌上几人都停下动作去看。   “你们两个……”方步亭看了看方孟韦,又看了看杜见锋,“婚期定了吗?”   方孟韦正在喝水,听了这话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,他们俩这次回家,就是准备告诉方步亭他们想结婚的事,却没想到被方步亭提前问了出来。   杜见锋赶紧放下筷子被方孟韦拍背顺气,嘴上还不忘回答问题:“爸,我跟孟韦打算下个月就结婚,虽然有点急,可我觉得我是一刻都等不了了。”   话都被杜见锋说了,方孟韦只能在旁边跟着点头,暗暗揣测着方步亭此时的想法。   方步亭还没出声,倒是方孟敖先道:“地点订好了吗?请柬准备了吗?都准备请哪些人,其中利害关系考虑过了吗?”   杜见锋点头道:“这些我们都想过了,一会儿咱们再细说。”   离了席,方孟韦带着杜见锋去了自己的卧室。刚一关上门,方孟韦就抱臂靠在书架上看着杜见锋,等待他的解释。   杜见锋嘿嘿笑着凑过来,想把人揽进怀中。方孟韦随他动,两人一起倒进铺着白色床单的单人床里。   “孟韦,我承认,我和你父亲还有大哥早就认识了。”杜见锋抵着方孟韦额头,坦诚地说。   “孟敖是很久以前了,我们俩的队伍曾经一起训练过,那时候我们两个还都是新兵蛋子,性格也是一样暴,就认识了,关系还不错。后来队伍分开了,我们也就分开了,再也没见过。要不是你那天给我看照片,我还真不知道他就是你哥哥。”   “我知道他是你大哥以后,背着你来找过他,当时没多想就跟他坦白了,结果这小子他娘的给我一顿暴揍,我还不敢还手,只能站着不动给他打,打得我半个月都没敢去找你。”   “后来我就见到了你父亲,他一开始不喜欢我,但是你看现在,他肯定也被我坚持不懈的精神打动了,你看你男人厉害吧!”   方孟韦嫌弃地撇嘴,习惯性地反驳他:“爸那肯定是被你的不要脸打败了。”   “你怎么说都行,至少现在,不会有人反对我们在一起了。”杜见锋显而易见地开心,像只大型犬一样在方孟韦颈间蹭来蹭去。   方孟韦回抱住他,半晌才问:“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   闻言,杜见锋收起玩闹的表情,认真地说:“孟韦,现在这个时期非同寻常,你跟着我本就已经是受苦了,如果再因为我和家里闹翻,与父兄交恶,那是我最不愿看到的场景。”   方孟韦沉默着抱紧他。   初识杜见锋,是在一次学生游行,那时只觉得这个旅长野蛮粗鲁,面对骚乱只会大吼大叫。可后来却发现,那次游行竟被他完美解决了,这让他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。   之后的一次次相遇,总让他对杜见锋的印象有所改观。渐渐地,他发现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乡野村夫,反而睿智得很,粗鲁不过是行走于世掩饰自己的一种习惯手段罢了。   他们之间好像没经过告白,也没有谁追谁的过程,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,日子一天天过,他们就在一起了。   在一起的时候,表面上是杜见锋占主导,但实际上他对方孟韦可谓是言听计从,总是把一切好事都推到他的身上,自己却只是默默的。   方孟韦抬手轻抚杜见锋被打青的唇角,然后手指被杜见锋尽数包入掌心。男人笑嘻嘻的,“没事,不就是一拳嘛,挨这么一下就能换个孟韦,老子那真是赚翻了!”   方孟韦没说话,只是低下头,嘴唇吻上杜见锋的。这一下,仿佛天雷勾动地火,两人在狭小的单人床上激烈地吻着,凶悍得像是要把对方拆吃入腹。   也不知过了多久,他们才渐渐停下来。方孟韦眼神亮亮的,微微气喘着望进杜见锋深邃的双眸。   只一眼,便再也移不开目光了。    【庄季】婚贺之八·携手白头   庄恕和季白的婚礼刚过,他们就不得不分开了。   庄恕作为一院胸外最年轻最好的专家,几乎不可能拥有长假,而季白作为刑 警大队的队长,也忙得昏天黑地,能够每天按时下班,就已经算是他们的蜜月了。   蜜月第三天凌晨,庄恕和季白同时被电话叫醒,高速路上发生连环车祸,伤亡惨重。庄恕被叫回医院进行手术,而季白的支队则被临时派去支援现场。   他们匆匆出门,分别开车上路,庄恕只来得及冲季白喊一句注意安全,季白也只回给他一个颔首。   庄恕再见到季白,已经是两台手术之后,他虽然有些疲惫,但还不是松懈的时候,只好下了楼去急诊帮忙权做休息。   他帮忙包扎了几个轻伤的患者,一出来就看到满身是血的季白正垂着头靠坐在走廊角落的地上。   庄恕的心瞬间揪紧,虽然理智上知道季白应该不会有事,但他还是止不住地害怕。   季白听到脚步声,警惕地睁开眼,看到是他才又放松下来。   “老庄,你下手术啦。”   “怎么坐在这儿?”庄恕走到季白面前,微微蹙眉问道。   “我身上都是血,弄脏了椅子不好清理啊。”季白看起来惨兮兮的,这样蜷缩在一起跟他说话,让庄恕总觉得季白需要一个拥抱。  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,他俯下身抱住狼狈的青年,在人脸颊上吻了又吻。季白便配合地仰着脸,软绵绵地任他吻。   如果被季白的队员看到这一幕,肯定会惊掉下巴。季白一向是怼天怼地的画风,谁又能想到婚后竟会是这样的绕指柔呢?   可他们不过都是普通人,纵然外表看起来再怎么强大,也总有疲倦的时候,两个人在一起,除了羡煞旁人的甜,也会相互舔舐伤口,窝在一起取暖,成为对方的依靠。   庄恕四下看了看,发觉这次事故都处理得差不多,已经没有一定需要他的地方了,便揽着季白回了自己的办公室,全然不顾自己衣服上也沾染了猩红。   庄恕让季白躺在小沙发上,自己坐在他旁边拿着湿毛巾给季白擦脸。   季白浑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道:“回去洗个澡就行了,擦起来多麻烦啊。”   庄恕不说话,还是固执地擦净季白脸颊。虽然已经清楚地知道季白安然无恙,可他就是不愿看到季白满身血污的样子,这副画面太能触动他心底紧绷着的那根弦了。   “庄恕,我向你保证,今后无论什么时候,我都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全,一定替你保护好我。”季白认真起来,他当然知道庄恕所想,可他的职业注定是高危职业,他无力改变,却也不想放弃这份他热爱的事业,便只能竭力让爱人宽慰些许。   庄恕垂下眼看他,幼时的经历让他太过恐惧失去,他走不出这个迷障。   季白转转脖子,坐起来长叹一声,“庄恕,我饿了。”他知道一时无法消除庄恕的恐惧,只能在往后的日子里用行动证明了。   庄恕闻言站起身,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季白的衣服递给他,“换衣服吧,我们去吃饭。”   季白像发现了新世界一样接过衣服,狐疑地打量庄恕:“老庄,你在办公室放我的衣服干什么,睹物思人吗?”   庄恕笑起来,冲他挑了挑眉道:“以备不时之需嘛。”   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,但季白一看庄恕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意思,登时一瞪眼,挥手把衬衫砸过去骂道:“你脑子里怎么净是有色废料!”   庄恕笑呵呵地接住衣服,再递回给季白。“那还不是因为我们季队……”他话没说完,但在季白身上四处逡巡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。   季白毫不吝啬地送他一个白眼,站起来当着庄恕脱光了衣服,然后玩味地看了看男人,“看看就行了啊,外面还一堆事呢。”   庄恕无奈,抬手虚点他几下,“越来越坏了你,行了赶紧穿吧,感冒了就不是黑豹季队,是小奶猫季白了。”黑豹季队是警队的小姑娘们叫起来的,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庄恕听了去,时不时就拿这件事打趣他。   车祸的伤患还在术后观察期,庄恕不能走太远,两人就在医院附近的快餐店吃了牛肉饭,然后在医院门前分开,季白回队里报告,庄恕回去查房。   蜜月第九天,两个人都调了假,打算一起出门转转。   他们在电影院选了一部科幻大片,抱着焦糖爆米花和大杯冰可乐走进放映厅,嘻嘻哈哈地过了两个小时;又在商场里的移动KTV小屋里特意选了两个人都不会唱的歌,然后被对方可怕的跑调笑出眼泪;在高峰期挤进麻辣串串香店里,庄恕怂怂地要了鸳鸯锅,季白嘲笑他之后被麻辣锅辣得满脸通红直灌酸梅汤;在深夜的街头徒步走回家,在暖黄的路灯下肆无忌惮地接吻。   蜜月第十五天,季白带庄恕回家吃饭,庄恕被季家两个大哥拉着灌酒,还是季老爷子给他解了围,季白在一旁一边吃庄恕扒好的螃蟹腿一边看热闹,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。   当然,蜜月里也少不了在家里各种地方解锁各种新姿势,季白每天都担心会被邻居投诉扰民。   这就是他们的蜜月,虽然没有阳光沙滩或是星空雪原,可还是有无数细小的点滴在其中熠熠生辉,组成了他们平凡却又使旁人艳羡的生活。    【程赵】婚贺之九·相濡以沫   程皓已经有大概一个月没和赵启平好好交流过了。   赵启平觉得程皓最近好像特别忙,他的诊所从前虽然慕名而来的人很多,但确定关系后程皓总是会尽量按时下班,然后去六院接他回家。可这个月,程皓在赵启平面前出现得越来越少,每天都要忙到很晚,回家时赵启平几乎都睡了。   赵启平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,但他也不想和程皓越走越远,最终变成陌路,所以他打算干脆找一天好好和他谈谈,如果真的没希望了,也至少为彼此留下一个好印象,像这样维持一段苟延残喘的感情,实在不是他的性格。   今天程皓回来得出奇得早,可赵启平洗过澡出来,男人已经挨着枕头睡着了,一身驼色的西装还穿在身上,眼眶下的青黑显示着男人最近的疲累。   赵启平站在床边一阵沉默,最终还是没舍得将人叫醒,他叹了口气,熄了灯躺在程皓身边,却出奇地失眠了。   第二天一早,赵启平是被程皓吻醒的。男人温热的唇瓣在他脸上流连,鼻息喷吐在他面上,引起细小的寒颤,他整个人都被圈在怀里,程皓就像一只守卫领地的雄狮。   见他醒来,程皓轻笑,“启平,再不起来可要迟到了。”   闻言,赵启平一抬头,床头的电子表显示时间已近八点,赵启平顿时面露愁色,虽然他私下喜欢玩闹,但对于工作却是十分认真,不愿敷衍了事,更不允许自己迟到或是早退。   “你怎么不叫醒我。”赵启平蹙眉看向程皓。   程皓勾唇一笑,边起身边道:“刚才这不是就在叫你嘛。”他伸手把赵启平拉起来,“快收拾一下,早餐我做好了,等会我送你去,你在车上吃。”   赵启平咬下一口三明治时回想这五个月,程皓对待他都一如今天这般周到,若从这方面来说,他倒确实不该对男人有所怀疑,可一段恋情中最重要的就是双方的交流,他跟程皓之间现在就像是在冷战,实在太让人憋屈。   下车后,程皓放下窗户叫住他,“启平,我今晚有点事,就不回家了,你好好休息,明天还有事想拜托你帮我。”   说罢,程皓冲他扬起一个笑,踩下油门驶离了六院。   赵启平有点乱,在没有病人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程皓。说来有些不可思议,他们虽然都被评价为玩得开,精于人情世故,但他们真的都是对方的第一个认真确定了关系的恋人,其实赵启平从来没处理过类似的状况,从前那些逢场作戏的对象都是一拍即合然后好聚好散,从没有一个人会让他烦恼纠结至此。   在下一位病人进门之前,赵启平甩了甩头,把过分清晰的某人暂时清除出去,一切都留待明天见到程皓之后再说吧。   当天晚上,赵启平早早睡下,也许是白天想得太多太乱,他这一夜都没醒来,自然也没见到深夜开门回来的程皓。   第二天,突然响起的闹钟让赵启平不耐烦地皱眉,他拿起手机瞟了一眼,立即惊愕地坐了起来,再没有半分睡意。   十点半了!!!   赵启平一股脑爬起来,一边往洗手间跑一边一脸懵,他昨晚睡前明明把闹钟调成了七点,怎么现在才响!   洗手间的白瓷盥洗台上放着一套天蓝色的三件套西装,最上面摆着一枚银色的胸针和一张字迹工整的卡片。   赵启平一走进来,便被眼前的东西吓了一跳,是谁放在这儿的?他拿起上面的卡片,打着哈欠读起来。   “亲爱的启平,不必紧张,我已经帮你请了两天假。现在,请在半小时内为自己做好发型,穿上我为你准备的衣服,戴着胸针前往浦江饭店空中花园,我在这里等你。程皓。”   赵启平挑了挑眉,不知道程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但是程皓总归不会害他,正好他也有一肚子的疑问想找程皓谈清楚。   赵启平拈起旁边的金属胸针,这是一个主体由CZ构成的图章,看起来像是什么徽标。赵启平无所谓地耸耸肩,开始按照卡片上的要求整理自己。   半小时后,一身优雅蓝色西装的赵启平已经站在浦江饭店门前,赵启平看到门前立着一个立牌,上面的标志和他胸前的图案一模一样。看了几眼,他正要进去,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出来。   “赵启平!你怎么这么慢,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吗!”安迪一身白色长裙,知性又有魅力,但脸上的表情却堪称杀气腾腾。   赵启平不明所以,不是程皓要他来这里的吗?怎么安迪也在这里?   “别发呆了快跟我来!”但显然安迪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,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返身向酒店里走去,赵启平不好挣脱,只好迈步跟上去。   全玻璃电梯很快把二人送上顶楼,金属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,赵启平怔愣在原地。   门外最先站着一个人,他身穿与赵启平款式相同的白色西装,胸前同样佩戴着胸针,脸上的笑容赵启平再熟悉不过,是程皓。   可他再向后看,心中的惊诧就越来越大。他的父母和另外两位老人站在程皓身后,看着他笑得合不拢嘴,显然对这个情况十分满意;四位老人身后,就几乎全都是他熟悉的面孔,欢乐颂22楼的四姐妹、爸妈家对门的老爷子、医院带了一段时间的学生、曾经治好的小病人、六院的院长和护士长……太多了。   赵启平从小在上海长大,此时他看着这些人,就像看到了自己已经走过的三十年人生在面前如潮水般涌来。   最前面的程皓走上前来,手里拿着几张纸。   “启平,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疑问,不过那些都不急,你还记得这个吗?”程皓将手里的纸张向前递出,赵启平扫一眼,就突然明白了现在的状况。   那是一份结婚意向书,是赵启平不知道哪次网购得到的赠品。他自己随手一放,偏偏被程皓看到,认真地问他是否有和他结婚的意向。   赵启平当时和程皓正处于热恋,当然,现在也是,他几乎都没怎么犹豫,就眨着眼亲了程皓一口,意思显而易见。   说真的,赵启平从没想过会遇到一个像程皓这样与他如此合拍的人,当程皓提起结婚的时候,他觉得,也未尝不可。   赵启平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高材生,立即厘清了其中的关联。看现场盛大的情况,程皓这一个月一定是四处奔走,瞒着他联系各方,只为了给他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婚礼。   赵启平转了转眼珠,狡黠笑道:“可这只是一份不具有法律效力的空文。”   程皓愣了一下,脸上的神色有些挫败。   赵启平接着说:“可我其实也不介意和你签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结婚证书。”   还没等程皓做出反应,人群已经掀起了欢呼的热浪。赵启平被推出电梯,和程皓一起被围在中间。   赵启平低头看看程皓胸前的复杂花纹,挑眉笑着问他:“自己设计的?”   “是啊,还挺好看的吧。”程皓笑得满脸褶子,整个人都散发着真心实意的开心。   赵启平突然被这个笑击中了,他想,这辈子和同一个人绑在一起,似乎也不是不可以。   END